_十年前我遇见了你

业渚/黄黑本命 全职博爱党

十六、把酒举杯与君酌

业火燃尽江中渚:

有谁曾说过,人终有一死,或轻于鸿毛,或重于泰山。


他本是个弱小到任谁都可随意捏死的蚂蚁,但正如蝼蚁般脆弱,亦如蝼蚁般顽强。


究竟是怎样,坚持着在那世上活下去,并活了二十余年呢。


是要寻亲吧,他无欲无求,只奢望着能再一次感受亲人的温情。


然而……


“报仇何处报?寻家何处寻?”


父母双亲一介草民,在上位者的眼中不值一提。高高在上的人,从不在乎脚下百姓的死活,终日莺歌燕舞,沉迷享乐。


不如……杀掉吧。


全部都……全部都……




——“你且记住,妖类渡劫有九重心魔劫,最是难过。”


——“嗯,我自是相信你的。”


——“不过……若是那时能再助你丝毫,便好了。”




嗡!


那一瞬间,红芒大盛。


灰白的识海像被谁用墨泼洒下似的,染色,晕开,直至鲜活。




“罪业之剑……这名字,怕人得紧。我叫你业君可好?”


——“魔皇大人,你的本命之剑,没有名字吗?”


“我没有名字,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。”


——“说起来,渡劫之后也算是长大了,到那时,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?”




二十年的岁月与千年时光交叠,如同一张大网,他身处其中,却毫无束缚之感,反而觉得无比安心。


“业君待我亦师亦友,我欠他的,着实太多。”


——“承了魔皇大人这么大的情,我应如何相报呢?”


“业君,饿久了罢……”


——“这么想回报,不如以身相许算了~”




人终有一死,或轻于鸿毛,或重于泰山。


人固有一死,纵千万人不解,然有一人能懂,足矣。


昆仑山中,妖灵湖内,荒原之上,泰山顶端。


这世事怎能如此因缘际会,魔皇大人,你说好的守着我化形,缘何又以剑身伴我一世?


“静心!”


远远的,有女声传来,关切之意甚明。


他轻呼口气,将意识从执念的边缘拉回。升仙之路,不是那般轻而易举。只是如今说话的人,是谁?


神识模模糊糊地传达着他的疑问,不多时,那边轻轻一笑,带着些逗弄和调侃。


“我,九尾仙狐耶拉比琪,你未来的师尊。”


“重塑仙体之时,切不可胡思乱想。”


“你只需记着,你为何而渡劫,又为何而升仙,便可。”


为何而渡劫?


——“化形么?那说来也没什么紧要。依我看,这么柔软冰凉的小蛇也是极好。”


——“嗯?化形之后会变强?是啊,到那时,别忘了答应好的陪我练剑。”


——“我现在倒真有些期待你人形会是何模样,乖,努力渡劫化形,之后……呵,到时候再告诉你。”


那人带着慵懒的声音,与金棕色的眸子一起在记忆碎片中闪过。


“快点长大吧。”


低低的,仿佛响在耳边的呢喃,轻柔的,一瞬胜似永恒的触感。


为何而升仙?


——“我……我绝对会让你听我的话!!”


——“好啊,等你这小东西再过了几万年,能打败我的话,我就认输啊。”


——“已无人能使我用剑。”


——“等我强大了,我来陪你练剑。”


“我也一个人,你陪着我可好?”


好,当然好,但我说过了,我要努力追赶你的脚步,我要和你站在同样的高度。




渡劫升仙之时,我只需要知道——


我所有的努力,都是为了要和你在一起。




生仙池中,池水起伏涌动,向池中央汇聚,池中有一人,轮廓已显。


淡蓝色长发如缎,倾泻而下,肌肤莹润如玉,赛雪欺霜。目虽闭合,却可窥见一丝温润清俊。但凡妖类成人,皆免不了些许妖气在身,像这般出尘绝艳,干净清朗的,却是少有。


十神之中,独螣蛇暴戾狡诈,含着几分螣蛇血脉的妖,不说性情残暴,也清冽孤傲,难以相处。偏偏此时生仙池中的,不见半分戾气淡漠,风情朗月般的气度,使人不自觉心生亲近。


“怎的这般精致,真是便宜那人了。”


早早预定了亲传弟子,耶拉比琪收拾了心思,真真切切地待这小蛇妖好。仙界最美的花草,在她的手下一株株于生仙池旁生根发芽。


虽不曾说过一句话,但这温软的人,看着就让人喜欢,那生仙池中的仙液快要干涸,妖仙的躯体也即将淬炼完毕,耶拉比琪想着那人也应快赶来了,倒是还有几分不舍。


她观遍二人前世今生,自知两人情谊如何稳固,若说那小蛇之前还曾有些怯懦,怕是经历了渡劫时一人一剑的相处,此时也无半分隔阂了。


“当真是‘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’……”


上仙感叹着,纤纤素手却不停下,挥洒出一片仙植之种。


“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几月。不过,以那人的实力,想来无须担心。”耶拉比琪数了数日子,又想到近来人类修真者中出现的那张熟悉的脸,不由得眉眼弯弯。




时光如白驹过隙,转瞬即逝。


这日,生仙池中仙液悉数消失,池中人赤裸身躯,眼睑微颤,少顷,一双明眸睁开,清澈澄灵,似能看透世间万物。然此时,这对水蓝色的眸中只有懵懂和茫然。


渡劫、升仙,恍若一场大梦。他初醒,意识还迟迟未能跟上。


不过仅是如此,也阻止不了他的惊叹。


那生仙池旁,空无一人,却花团锦簇,皆是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。恰有微风拂过,一树落樱飘扬,几片花瓣划过他淡粉的唇。


不远处飘过一阵醉人的酒香,伴有几句浅吟:


“凿冰隐恸封棺椁,


沐血凭狂闯阎罗。”


一个人影慢慢近了,足踏锦靴,身着黑纹镂金宽袍,衣袂随风微微飘动。


“椽笔难改生死簿,


游谭浅吟山水歌。”


赤红色长发不受发带约束,随性地披散着,却偏有一股疏狂不羁的肆意。


“眷昔噙笑绕螣蛇,


惟愿执手莫相隔。”


骨节分明的手上,懒懒垂着酒壶,上好的白玉材质,随着光线淡淡发亮。


“今朝飞花缭乱处,


把酒举杯与君酌。”


那人飞到生仙池边,金棕色的眼眸柔光流转,深邃专注,仿若世间万物映于他眼中的只此一人。




“渚君,期年不见,还可安好?”


眉目尽显温柔意,百年守候待佳人。




涤罪之剑蹲身,褪下衣袍裹住他的身体,伸手抚过他的长发,抚摸他的脸庞,在他唇上轻轻一吻。


“说好的以身相许,时隔百年,是否作数?”




—《涤罪·下》完—




“……那日,碧落之上,光烬四荒。少焉,池水殆尽,仙躯即成。碧泉润发,玉竹为骨,九天星月黯然失色,昔日魔皇俯首称臣。一颦一语,莫沾凡尘俗意;一瞥一笑,尽染月华风姿。神器作仆,伴其左右;仙狐为师,庇其身周。执手良人,心意相通,赤蓝交映,超脱六界之外,隐居裂空之中。倾死生赴千年之约,弃神魂守万载之世。一对神仙眷侣,自此传为佳话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《妖仙传·碧睛真人篇·其三十七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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